种药
唐韦应物
好读神农书,多识药草名。持缣购山客,移莳罗众英。
不改幽涧色,宛如此地生。汲井既蒙泽,插楥亦扶倾。
阴颖夕房敛,阳条夏花明。悦玩从兹始,日夕绕庭行。
州民自寡讼,养闲非政成。
帝京篇
唐骆宾王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五纬连影集星躔,
八水分流横地轴。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三条九陌丽城隈,
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剑履南宫入,簪缨北阙来。声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
钩陈肃兰戺,璧沼浮槐市。铜羽应风回,金茎承露起。
校文天禄阁,习战昆明水。朱邸抗平台,黄扉通戚里。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小堂绮帐三千户,
大道青楼十二重。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
绣柱璇题粉壁映,锵金鸣玉王侯盛。王侯贵人多近臣,
朝游北里暮南邻。陆贾分金将宴喜,陈遵投辖正留宾。
赵李经过密,萧朱交结亲。丹凤朱城白日暮,
青牛绀幰红尘度。侠客珠弹垂杨道,倡妇银钩采桑路。
倡家桃李自芳菲,京华游侠盛轻肥。延年女弟双凤入,
罗敷使君千骑归。同心结缕带,连理织成衣。
春朝桂尊尊百味,秋夜兰灯灯九微。翠幌珠帘不独映,
清歌宝瑟自相依。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
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始见田窦相移夺,
俄闻卫霍有功勋。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
朱门无复张公子,灞亭谁畏李将军。相顾百龄皆有待,
居然万化咸应改。桂枝芳气已销亡,柏梁高宴今何在。
春去春来苦自驰,争名争利徒尔为。久留郎署终难遇,
空扫相门谁见知。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
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黄雀徒巢桂,
青门遂种瓜。黄金销铄素丝变,一贵一贱交情见。
红颜宿昔白头新,脱粟布衣轻故人。故人有湮沦,
新知无意气。灰死韩安国,罗伤翟廷尉。
已矣哉,归去来。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乏良媒。
三冬自矜诚足用,十年不调几邅回。汲黯薪逾积,
孙弘阁未开。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注释】:
该诗约作于上元三年担任明堂主簿时。诗前有《启》,介绍说是应吏部侍郎“垂索”而作的。该诗取材于汉代京城长安的生活故事,以古喻今,抒情言志,气韵流畅,有如“缀锦贯珠,滔滔洪远”,在当时就被视为绝唱。它不仅是诗人的代表作,更是初唐长篇诗歌的代表作之一,堪与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媲美,被称为姊妹篇。
全诗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从“山河千里国”至“黄扉通戚里”),状写长安地理形势的险要奇伟和宫阙的磅礴气势。此部分又分作三个小层次。开篇为五言诗,四句一韵,气势凌历,若千钧之弩,一举破题。“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对仗工整,以数量词用得最好,“千里”以“九重”相对,给人一种旷远、博大、深邃的气魄。第三句是个假设问句,“不睹皇居壮”。其后的第四句“安知天子尊”,是以否定疑问表示肯定,间接表达赞叹、惊讶等丰富复杂而又强烈的情感。此处化用了《史记·高祖纪》中的典故:“萧丞相作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高祖见丞阙壮甚,怒。萧何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悦。”只有熟悉这一典故,方能更好体会出这两句诗的意韵。它与开篇两句相互映照,极为形象地概括出泱泱大国的帝都风貌。以上四句统领全篇,为其后的铺叙揭开了序幕。
第二个小层次描写长安的远景:“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这六句七言诗,从宏观角度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庞大壮丽的立体图景。天地广阔,四面八方,尽收笔底。星光辉映,关山绵亘护卫,沃土抚育,帝京岂能不有!六句诗里连用“五”“八”“一百二”“三十六”等多个数字,非但没有枯燥之感,反而更显典韵奇巧,构成鲜豁之境和独特的景象。此为首句“山河千里国”的细致绘写。
第三个小层次为长安的近景刻绘:“桂殿嵚崟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直入云宵、耀眼辉煌的宫殿,温馨艳冶的禁闱;宽畅而通达的大道,复道凌空,斜巷交织。此为对“皇居壮”的具体刻划。六句诗阐明了帝京的壮观、繁华、气度,不由令人念及天子的尊贵与威严。
第二部分(“由剑履南宫入”到“宁知四十九年非”)重点描绘长安上流社会王侯贵戚骄奢纵欲的生活。诗人由表面的繁荣昌盛落笔,意在阐释兴衰祸福相倚伏的哲理。此部分又可分为两个层次。诗的前二十六句为第一层次,主要绘写权贵们及其附庸的日常生活。“剑履南宫入,簪缨北阙来。声明冠寰宇,文物象昭回。”细致传神地刻划出享有殊荣的将相们,身佩宝剑,昂然出入宫殿的情景。他们的美名扬于天下,形象题于画阁,业绩载入史册,光荣如同日月。“钩陈肃兰,璧沼浮槐市”,写的是天子的学宫圣境,静穆清幽;学士们漫步泮池、文市,纵论古今于青槐之下,何等的风流儒雅!教化之推行,言路之广开,由此可见一斑!“铜羽应风回,金茎承露起”,既写景又抒情。那展翅翱翔的铜乌殷勤地探测着风云的变幻,期盼国泰民安;那高擎金盘的仙掌虔诚地承接着玉露,祈愿天子万寿无疆!“校文天禄阁,习战昆明水”,指的是文武百将各司其职,文将治国安邦,武将戍边拓疆。“朱邸抗平台,黄扉通戚里”,说的是权贵们的居所,如同皇帝的离宫一样众多华丽。他们不但身居华屋而且饮食考究,“炊金馔玉待鸣钟”,真是气派。“小堂绮窗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是他们娱乐的场所。娼优之多可想而知。她们是由于统治阶级生活需要而滋生的附属阶层。她们的生活自然也豪华奢靡:“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这样的生活是“朝游北里暮南邻”的锵金鸣玉的王侯贵人所带来的。除了北里南邻的“多近臣”,还有那些失势的旧臣元老和专宠的新贵:“陆贾分金将燕喜,陈遵投辖正留宾。赵李经过密,萧朱交结亲。”他们也都有各自的活动场所和享乐消遣之法,游说饮宴,兴高采烈,逍遥自得。这是朝廷之外的另一番热闹景象。
第二个层次是描绘长安的夜生活,从暮色苍茫到更深漏残,绿杨青桑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边是艳若桃李的娼妓,一边是年少英俊的侠客。碧纱帐里,彩珠帘内,皇帝与宠妃,使君与罗敷,出双入对,相互依偎,厮守之状如胶似漆。歌舞场上,轻歌曼舞。王公贵人,歌儿舞女,沉迷于灯红酒绿的梦幻里。他们便是如此浑浑噩噩度过自己的一生,岂能如蘧伯玉一般,“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呢?现实是残酷的,乐极必定生悲。因而诗人在第三部分(从“古来荣利若浮云”至“罗伤翟廷尉”)以其精练灵活的笔触,描绘出一幅动人心弦的历史画卷,把西汉一代帝王将相、皇亲国戚你死我活的残酷的斗争景象和世态人情的炎凉,状写得淋漓尽致。考究用典,精到的议论,生动的描绘,细腻的抒情,惊醒的诘问,交叉使用,纵横捭阖,举重若轻地记录了帝京上层社会的生活史。这部分重点揭示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和无法逃脱的没落命运。
“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从古到今,统治阶级都是一样的。诗人生活的武则天时代,朝廷内部争权夺利激烈,酷吏罗织罪名陷害忠良,正所谓“倏忽搏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有谁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呢?面对唐朝的现实,诗人发出无可奈何的慨然而叹:“已矣哉,归去来”!继而诗人列举了汉代著名的贤才志士,他们的升迁湮滞,都不取决于个人学识才智的高低,而取决于统治者的好恶。司马相如辞赋再佳,怎奈景帝不喜欢辞赋,只得回到临邛卖酒为生;后来武帝赏识他的辞赋,经过狗监的推荐,才被召任为郎。扬雄学识尽管渊博,然而成、哀、平三位皇帝都不赏识他,他也就无法被提升。“十年不调几邅回”,语意双关,既指张释之十年为骑郎事,也是叹息自己十年没升迁的境遇。汲黯因为直谏而遭到忌恨,贾谊因为才高而被谗言所害。这一结尾,婉转地表达了忠直之士难以被容纳之意。
沈德谮曾这样评论《帝京篇》:“作帝京篇,自应冠冕堂皇,敷陈主德。此因己之不遇而言,故始盛而以衰飒终也。首叙形势之雄,次述王侯贵戚之奢侈无度。至古来以下,慨世道变迁。已矣哉以下,伤一己之湮滞,此非诗之正声也。”诗论家评诗,立场不同,标准各异,结论自然相左。陈熙晋曾反驳沈祐谮说:“窃谓不然,夫陈思王京洛之篇,每涉斗鸡走马;谢眺金陵之曲,不离绿水朱楼,未闻例效班、张,同其研铄。此诗为上吏部而作,借汉家之故事,喻身世于本朝,本在摅情,非关应制。……篇末自述邅回,毫无所请之意,露于言表。显以贾生自负,想见卓荦不可一世之概。非天下才不能作是论也。沈说非是。”按如今的理解,沈祐谮所说的“次述王侯贵戚之奢侈无度”,并不是该诗的缺点,反而是其生命力之所在。诗人以汉事讽唐,大胆揭露统治阶层的荒淫腐败,以至于“衰飒”,也正是其最富有现实意义之处。
《帝京篇》的特色,正象闻一多先生所评论的那样,是“洋洋洒洒的宏篇巨作,为宫体诗的一个巨变。仅仅篇幅大没有什么,要紧的是背面有厚积的力量撑持着。这力量是前人谓之‘气势’,其实就是感情。所以卢骆的来到,能使人麻痹了百余年的心灵复活。有感情,所以卢骆的作品,正如杜甫所预言的,‘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首诗是呈给吏部侍郎的,因此内容比《长安古意》庄重严肃 ,气势也更大。形式上较为自由活泼,七言中间以五言或三言,长短句交错,或振荡其势,或回旋其姿。铺叙、抒情、议论也各尽其妙。词藻富丽,铿锵有力,虽然承袭陈隋之遗,但已“体制雅骚,翩翩合度”,为歌行体辟出了一条宽阔的新路。
除夜二首
宋苏辙
年年赋除夜,一赋一衰残。
家有三斗酿,春余半月寒。
鸡豚不改旧,邻里自相欢。
元日应无客,萧然不著冠。
长歌行赠旺兄
明何景明
兄为吾祖之长孙,能将孝义持家门。
耕凿不随时俗改,衣冠颇有古风存。
我家东冈旧乡土,谷有田场桑有圃。
诸兄喧哗逐城市,兄也萧条守环堵。
仆童驯雅妻更良,男女膝下皆成行。
女长适人止近里,男大为农不出乡。
只今汝年六十七,我翁为叔汝为侄。
岁时相看如父子,登堂过庭礼不失。
弟昔省兄尽君欢,夜秉灯烛罗杯盘。
兄前劝饮嫂劝餐,留我一月相盘桓。
自从离兄仕下都,都城谁是悠悠者。
万户清晨霜满裘,九衢白昼尘随马。
朱门金锁午未开,我曹不敢骑马回。
此时吾兄正稳卧,日高户外无人催。
爱兄好静谢尘网,一卷道书常在掌。
托身未肯附年少,举手何曾揖官长。
顷来生事日看微,种麻自织身上衣。
少儿从学长干蛊,我兄心中无是非。
君不见人间岁月坐相迫,胡为东城复南陌。
兄今已作白头翁,弟亦长辞青琐客。
山中桂树况逢春,谷口桃花更照人。
花前树下一壶酒,弟劝兄酬不畏贫。
出郊再用韵赋三解
宋吴潜
此时尉侯迭专官,木落郊空最好看。
海桧不为时节改,岩花未觉色香残。
明堂柱下捐樗散,清庙笾中荐豆乾。
天地无私能物物,飞蚊终是负山难。
次韵高秀才借观襄郢诗卷
宋项安世
先生練句本无奇,信笔闲题总是诗。
或似村歌闻野店,又如神笔降业祠。
大篇写处谁能改,好句忘来亦不追。
唤作吟哦君自误,是侬襄郢纵谈时。
閒居多暇追叙旧游成一百十韵
宋释文珦
予生驽且钝,良御谩加鞭。
蹇步常居后,长途靡克前。
於焉辞里塾,竟尔向林泉。
鲁诰方擩哜,真乘又赜研。
孳孳羞愒日,矻矻自穷年。
灵岳言犹在,天台笔已专。
玄珠因象得,祖印以心传。
终觉符深妙,初非离简编。
连环资讲贯,涵泳藉诗篇。
断断无他技,愔愔合自然。
从来憎系属,其肯望陶甄。
谬忝诸公识,常推众客先。
岁时频问劳,旦夕竞招延。
有意行方外,因思去日边。
收探禹穴古,鉴入贺湖涟。
岩壑争奇秀,泾溪互属联。
鄞江浮汗漫,雪窦踏云烟。
旷望方壶表,高跻太白巅。
石桥夸圣所,华顶历星躔。
羽洞仟踪秘,丹丘地势偏。
搘筇逾绝峤,杭苇下中川。
秋荡怀康乐,春池忆惠连。
寻猿过翠壁,访鹤列青田。
古郡名存栝,仙都顶有莲。
江峰何嵂崒,冯岭足迍邅。
建涉东闽剧,茶从此苑煎。
武夷循窈窱,九曲爱回漩。
境接三山胜,名随历代迁。
层峦无间断,一水自蜿蜒。
雪鼓何深秀,沧溟可激沿。
衣冠常继踵,鱼蟹不论钱。
正欲登衡霍,无端信杜鹃。
游情方稍稍,归思忽翩翩。
玄笠才加首,青藜亦在肩。
未穷交广际,俄返浙淮埏。
姑蔑墟难辨,金华洞可穿。
烂柯人已往,起石事堪笺。
新定人民质,桐广物象妍。
閒询吟士室,重扣钓台舷。
风壤连吴越,云山异陇汧。
富春聊憩止,古霅又周旋。
二水来天目,千峰列地{輭车换田}。
麦畦螽揖揖,桑野蠋蜎蜎。
湖石偏求润,山茅竞摘鲜。
毗陵季子邑,阳羡蜀仟佃。
惠阜泉宜瀹,侯堂桧不蹎。
丑梨生槜李,佳纸出由拳。
渐听华亭鹤,将求瀚海鱣。
阖庐当日霸,郛郭入门坚。
许越夫差误,逃吴太伯贤。
唯应希范蠡,不必慕成鱄。
铁翁州形固,金陵王气宣。
山回石头壮,江下海门遄。
南北兹为限,英雄孰解填。
千龄难致诘,六代自相挻。
极目伤京汴,县情比涧{缠纟换氵}。
未归文武业,犹慕蚁羊羶。
今古虽与废,山川但幅{左巾右员}。
地多秦汉迹,碑少晋唐镌。
题咏诗三百,经行路四千。
豺狼频犯轭,蛟鳄屡惊船。
晓发蒙霜露,宵投阅望弦。
往来唯适兴,游戏岂离禅。
身外无余嗜,行中颇自便。
云山期浪迹,辇寺迫充员。
唯曰通宗说,何曾问陌阡。
短长皆以度,轻重必於权。
苦节贞徒尔,谗人不舍旃。
菲萋成贝锦,海岳起埃涓。
事变安能测,冤深岂易湔。
采苓空自赋,齧檗竟谁怜。
悲寝难成梦,愁餐不下咽。
中心诚匪石,直道信如弦。
白首将沈穽,丹忱遂格天。
释然消怨结,划尔脱拘挛。
彼舌知何用,吾生固独全。
青云非所觊,白日且高眠。
颇觉閒情逸,浑无俗累牵。
余生今老矣,此地盍终焉。
杖为看山拄,裳因涉漳褰。
只堪朋鹿豕,庶免惧鹰鸇。
旨蓄常留翁,胡麻或满篅。
但令山在目,肯顾雪盈颠。
进驻饭忘精凿,山肴略豆笾。
示尝嫌菲薄,自足养衰孱。
陋室茅充瓦,寒衣艾当绵。
冷非尘境外,静是悟因缘。
尽弃残书帙,唯留古砚{左专右瓦}。
云归多在树,泉落自成渊。
孤鹘翻霄健,群猱上木猥。
水边梅的皪,雨际竹婵娟。
贞劲期松柏,芳馨尚药荃。
草间龙脑出,木末兔丝悬。
澹若忘吾我,萧然去纠缠。
已能齐指马,岂复记蹄筌。
元自师调御,还曾讯偓佺。
无心方契佛,有药未为仙。
置窟嗟毚兔,遗身爱蜕蝉。
岸登当舍筏,卜妄不须{上竹下专}。
觅句归陶谢,观空体竺乾。
性天宜爽朗,戒月要孤圆。
病起形神改,年加膂力愆。
齿疎亡两版,面瘠露双颧。
百岁人应少,诸尘相尽捐。
客来歌九辨,僧到说三玄。
白石常同煮。青葵亦共搴。
虚怀本无取,那得更悁悁。
回乡偶书二首
唐贺知章
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贺知章在天宝三载(744),辞去朝廷官职,告老返回故乡越州永兴(今浙江萧山),时已八十六岁,这时,距他中年离乡已有五十多个年头了。人生易老,世事沧桑,心头有无限感慨。《回乡偶书》的“偶”字,不只是说诗作得之偶然,还泄露了诗情来自生活、发于心底的这一层意思。
第一首写于初来乍到之时,抒写久客伤老之情。在第一、二句中,诗人置身于故乡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之中,一路迤逦行来,心情颇不平静:当年离家,风华正茂;今日返归,鬓毛疏落,不禁感慨系之。首句用“少小离家”与“老大回”的句中自对,概括写出数十年久客他乡的事实,暗寓自伤“老大”之情。次句以“鬓毛衰(cuī催,疏落之意)”顶承上句,具体写出自己的“老大”之态,并以不变的“乡音”映衬变化了的“鬓毛”,言下大有“我不忘故乡,故乡可还认得我吗”之意,从而为唤起下两句儿童不相识而发问作好铺垫。
三四句从充满感慨的一幅自画像,转而为富于戏剧性的儿童笑问的场面。“笑问客从何处来”,在儿童,这只是淡淡的一问,言尽而意止;在诗人,却成了重重的一击,引出了他的无穷感慨,自己的老迈衰颓与反主为宾的悲哀,尽都包含在这看似平淡的一问中了。全诗就在这有问无答处悄然作结,而弦外之音却如空谷传响,哀婉备至,久久不绝。
就全诗来看,一二句尚属平平,三四句却似峰回路转,别有境界。后两句的妙处在于背面敷粉,了无痕迹:虽写哀情,却借欢乐场面表现;虽为写己,却从儿童一面翻出。而所写儿童问话的场面又极富于生活的情趣,即使我们不为诗人久客伤老之情所感染,却也不能不被这一饶有趣味的生活场景所打动。
第二首可看作是第一首的续篇。诗人到家以后,通过与亲朋的交谈得知家乡人事的种种变化,在叹息久客伤老之余,又不免发出人事无常的慨叹来。“离别家乡岁月多”,相当于上一首的“少小离家老大回”。诗人之不厌其烦重复这同一意思,无非是因为一切感慨莫不是由于数十年背井离乡引起。所以下一句即顺势转出有关人事的议论。“近来人事半消磨”一句,看似抽象、客观,实则包含了许多深深触动诗人感情的具体内容,“访旧半为鬼”时发出的阵阵惊呼,因亲朋沉沦而引出的种种嗟叹,无不包孕其中。唯其不胜枚举,也就只好笼而统之地一笔带过了。
三四句笔墨荡开,诗人的目光从人事变化转到了对自然景物的描写上。镜湖,在今浙江绍兴会稽山的北麓,周围三百余里。贺知章的故居即在镜湖之旁。虽然阔别镜湖已有数十个年头,而在四围春色中镜湖的水波却一如既往。诗人独立镜湖之旁,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自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于是又写下了“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的诗句。诗人以“不改”反衬“半消磨”,以“惟有”进一步发挥“半消磨”之意,强调除湖波以外,昔日的人事几乎已经变化净尽了。从直抒的一二句转到写景兼议论的三四句,仿佛闲闲道来,不着边际,实则这是妙用反衬,正好从反面加强了所要抒写的感情,在湖波不改的衬映下,人事日非的感慨显得愈益深沉了。
还需注意的是诗中的“岁月多”、“近来”、“旧时”等表示时间的词语贯穿而下,使全诗笼罩在一种低回沉思、若不胜情的气氛之中。与第一首相比较,如果说诗人初进家门见到儿童时也曾感到过一丝置身于亲人之中的欣慰的话,那么,到他听了亲朋介绍以后,独立于波光粼粼的镜湖之旁时,无疑已变得愈来愈感伤了。
陆游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回乡偶书》二首之成功,归根结底在于诗作展现的是一片化境。诗的感情自然、逼真,语言声韵仿佛自肺腑自然流出,朴实无华,毫不雕琢,读者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引入了诗的意境。象这样源于生活、发于心底的好诗,是十分难得的。
(陈志明)
次韵汉卿舅即事
宋范成大
万木垂垂欲改柯,根萌焦渴奈春何!
晚来础汗南风壮,会有溪云载雨过。
偈颂七十六首
宋释师观
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
当处发生,随处灭尽。
呵呵呵,见不见,
秋风一阵来,落叶两三斤。
遗老斋南一柏双干昔岁坐堂上仅可见也今出屋
宋苏辙
翠柏握双干,冉冉出屋危。
柏长虽云喜,我老亦可知。
苦寒不改色,烈风终自持。
门闲断来客,相对不相欺。
【原题】:
遗老斋南一柏双干昔岁坐堂上仅可见也今出屋已尺余偶赋
和陶拟古九首
宋苏轼
耡田种紫芝,有根未堪采。
逡巡岁月度,太息毛发改。
晨朝玉露下,滴沥投沧海。
须芽忽长茂,枝叶行可待。
夜烧沉水香,持戒勿中悔。
句
宋释惠崇
久别年颜改,相逢夜话长。
过梅里七首家于无锡四十载,今敝庐数堵犹存
唐李绅
故山一别光阴改,秋露清风岁月多。松下壮心年少去,
池边衰影老人过。白云生灭依岩岫,青桂荣枯托薜萝。
惟有此身长是客,又驱旌旆寄烟波。
解佩令·玉阶秋感
宋晏几道
玉阶秋感,年华暗去。掩深宫、团扇无绪。记得当时,自翦下、机中轻素。点丹青、画成秦女。
凉襟犹在,朱弦未改,忍霜纨、飘零何处。自古悲凉,是情事、轻如云雨。倚么弦、恨长难诉。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