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陈景章
明蓝仁
昨日偶闻讣,偏令老况哀。
肯堂寻旧指,寿穴用先裁。
竹径风时扫,柴门月自来。
往还二十载,只似梦初回。
长安书事
唐黄滔
终不离青山,谁道云无心?
却是白云士,有时出中林。
昨日擎紫泥,明日要黄金。
炎夏群木死,北海惊波深。
伏蒲无一言,草疏贺德音。
放言五首 并序
唐白居易
元九在江陵时,有《放言》长句诗五首,韵高
而体律,意古而词新。予每咏之,甚觉有味,
虽前辈深于诗者,未有此作。唯李颀有云:“
济水至清河自浊,周公大圣接舆狂。”斯句近
之矣。予出佐浔阳,未届所任,舟中多暇,江
上独吟,因缀五篇,以续其意耳。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宁子解佯愚?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
祸福回还车转毂,荣枯反覆手藏钩。
龟灵未免刳肠患,马失应无折足忧。
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真玉烧三日不热。豫章木生七年而后知。]
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谁家第宅成还破?何处亲宾哭复歌?
昨日屋头堪炙手,今朝门外好张罗。
北邙未省留闲地,东海何曾有定波。
莫笑贫贱夸富贵,共成枯骨两如何。
泰山不要欺毫末,颜子无心羡老彭。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
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当初:一作当时。
白居易七律《放言五首》,是一组政治抒情诗。诗前有序:“元九在江陵时有《放言》七句诗五首,韵高而体律,意古而词新。……予出佐浔阳,未届所任,舟中多暇,江上独吟,因缀五篇,以续其意耳。”据序文可知,这是宪宗元和十年(815)诗人被贬赴江州途中所作。当年六月,诗人因上疏急请追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遭当权者忌恨,被贬为江州司马。诗题“放言”,就是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组诗就社会人生的真伪、祸福、贵贱、贫富、生死诸问题纵抒己见,宣泄了对当时朝政的不满和对自身遭遇的忿忿不平。此诗为第一首,放言政治上的辨伪──略同于近世所谓识别两面派的问题。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底事,何事,指的是朝真暮伪的事。首联单刀直入地发问:早晨还装得俨乎其然,到晚上却揭穿了是假的,古往今来,什么样的怪事没出现过?可有谁预先识破呢?开头两句以反问的句式概括指出:作伪者古今皆有,人莫能辨。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宁子解佯愚。”颔联两句都是用典。臧生,即春秋时的臧武仲,当时人称他为圣人,孔子却一针见血地斥之为凭实力要挟君主的奸诈之徒。宁子,即宁武子,孔子十分称道他在乱世中大智若愚的韬晦本领。臧生奸而诈圣,宁子智而佯愚,性质不同,作为则一。然而可悲的是,世人只爱臧武仲式的假圣人,哪晓得世间还有宁武子那样的高贤?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颈联两句都是比喻。草丛间的萤虫,虽有光亮,可它终究不是火;荷叶上的露水,虽呈球状,难道那就是珍珠吗?然而它们偏能以闪光、晶莹的外观炫人,人们又往往为假象所蒙蔽。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尾联紧承颈联萤火露珠之喻,明示辨伪之法。燔柴,语出《礼记·祭法》:“燔柴于泰坛。”这里用作名词,意为大火。照乘,明珠。两句是说:倘不取燔柴大火照乘明珠来作比较,又何从判定草萤非火,荷露非珠呢?谚云:“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诗人提出对比是辨伪的重要方法。当然,如果昏暗到连燔柴之火、照乘之珠都茫然不识,比照也就失掉了依据。所以,最后诗人乃有“不取”、“可怜”的感叹。
这首诗,通篇议论说理,却不使人感到乏味。诗人借助形象,运用比喻,阐明哲理,把抽象的议论,表现为具体的艺术形象了。而且八句四联之中,五次出现反问句,似疑实断,以问为答,不仅具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且充满咄咄怪事的感叹。从头至尾,“何人”、“底事”、“但爱”、“可知”、“终非”、“岂是”、“不取”、“何殊”,连珠式的运用疑问、反诘、限制、否定等字眼,起伏跌宕,能篇跳荡着不可遏制的激情,给人以骨鲠在喉、一吐为快的感觉。联系诗人直言取祸的冤案,读者自会领悟到辨伪之说并非泛泛而发的宏论,而是对当时黑暗政治的针砭,是为抒发内心忧愤而做的《离骚》式的呐喊。
(赵庆培)
元和五年(810),白居易的好友元稹因得罪了权贵,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元稹在江陵期间,写了五首《放言》诗表示自己的心情:“死是老闲生也得,拟将何事奈吾何”(其一),“两回左降须知命,数度登朝何处荣”(其五)。过了五年,白居易也被贬为江州司马。这时元稹已转官通州司马,闻讯后写下了充满深情的诗篇:《闻乐天授江州司马》。白居易在贬官途中,风吹浪激,感慨万千,也写下五首《放言》诗奉和。
这是一首富有理趣的好诗。它以极通俗的语言说出了一个道理:对人、对事要得到全面的认识,都要经过时间的考验,从整个历史去衡量、去判断,而不能只根据一时一事的现象下结论,否则就会把周公当成篡权者,把王莽当成谦恭的君子了。诗人表示象自己以及友人元稹这样受诬陷的人,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因而应当多加保重,等待“试玉”、“辨材”期满,自会澄清事实,辨明事伪。这是用诗的形式对自身遭遇进行的总结。
在表现手法上,虽以议论为诗,但行文却极为曲折,富有情味。
“赠君一法决狐疑”,诗一开头就说要告诉人一个决狐疑的方法,而且很郑重,用了一个“赠”字,强调这个方法的宝贵,说明是经验之谈。这就紧紧抓住了读者。因在生活中不能做出判断的事是很多的,大家当然希望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方法。
这个方法是什么呢?“不用钻龟与祝蓍”。先说不是什么、不是什么;是什么,却不径直说出。这就使诗歌有曲折、有波澜,对读者也更有吸引力。
诗的第三、四句才把这个方法委婉地介绍出来:“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很简单,要知道事物的真伪优劣只有让时间去考验。经过一定时间的观察比较,事物的本来面目终会呈现出来的。
这是从正面说明这个方法的正确性,然后掉转笔锋,再从反面说明:“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去识别事物,就往往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对周公和王莽的评价,就是例子。周公在铺佐成王的时期,某些人曾经怀疑他有篡权的野心,但历史证明他对成王一片赤诚,他忠心耿耿是真,说他篡权则是假。王莽在未代汉时,假装谦恭,曾经迷惑了一些人。《汉书》本传说他“爵位愈尊,节操愈谦”;但历史证明他的“谦恭”是伪,代汉自立才是他的真面目。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是一篇的关键句。“决狐疑”的目的是分辨真伪。真伪分清了,狐疑自然就没有了。如果过早地下结论,不用时间来考验,就容易为一时表面现象所蒙蔽,不辨真伪,冤屈好人。
诗的意思极为明确,出语却纡徐委婉。从正面、反面叙说“决狐疑”之“法”,都没有径直点破。前者举出“试玉”、“辨材”两个例子,后者举出周公、王莽两个例子,让读者思而得之。这些例子,既是论点,又是论据,寓哲理于形象之中,以具体事物表现普遍规律,小中见大,耐人寻思。以七言律诗的形式,表达一种深刻的哲理,令人思之有理,读之有味。
(张燕瑾)
回风行
宋陈师道
悬流汹汹从天来,南风五日斗不开。
御风起柂虎著翼,冲风系缆颜死灰。
昨日逆风今日回,万人莫挽才浮杯。
篙牵相贺天意得,秋声满帆风倒桅。
去留异态须一怒,造物可得无嫌猜。
太常引 予年廿许,时自秦州侍下,还太原,
元元好问
祖道道傍。少年有与红袖泣别者,少焉车马相及,知其为观察之孙振之也。所别即琴姬阿莲,予尝以诗道其事。今二十五年,岁辛巳,振之因过予,语及旧游,恍如隔世,感念今昔,殆无以为怀,因为赋此渚莲寂寞倚秋烟。发幽思、入哀弦。高树记离筵。似昨日、邮亭道边。白头青鬓,旧游新梦,相对两凄然。骄马弄金鞭。也曾是、长安少年。
题长安主人壁
唐孟浩然
久废南山田,叨陪东阁贤。①
欲随平子去,犹未献甘泉。②
枕席琴书满,褰帏远岫连。③
我来如昨日,庭树忽鸣蝉。
促织惊寒女,秋风感长年。④
授衣当九月,无褐竟谁怜。
① 叨:一作“谬”。东阁贤:用《汉书·公孙弘传》典故,指诗人在长安交游的官宦名流,如:张九龄、王维等。
② 平子:张衡字平子。
③ 枕席:一作“枕籍”。
④ 感:一作“思”。
颂古三十一首
宋释原妙
红轮杲杲正当空,昨日今朝事不同。
尽谓古今都坐断,谁知贼过后张弓。
秋日四首
宋宋祁
禁林成宿忝,愚谷负深归。
未识前途远,容知昨日非。
巧劳真物役,静胜乃天机。
君看琴中意,何尝在玉徽。
闲居
明王微
不妨昨日雨,可喜是新晴。
窗暝从云宿,庭虚待月行。
闲真难适俗,静乃合诗情。
冬候常如此,将愁何处生。
悼杨氏妓琴弦
唐韦庄
魂归寥廓魄归烟,只住人间十八年。
昨日施僧裙带上,断肠犹系琵琶弦。
游蔡峰道中三首·回途望黄沙坑怀朝儿
宋陈著
昨日山前痛忆儿,回头凝望更依依。
如今精爽知何在,采得兰花泣看归。
西游书怀
唐温庭筠
渭川通野戍,有路上桑干。独鸟青天暮,惊麏赤烧残。
高秋辞故国,昨日梦长安。客意自如此,非关行路难。
谢徐献可送款识刻
宋李处权
九江使君何殷勤,千里遗我款识文。
夏匜商钟迄周鼎,良工模刻锱铢分。
先秦述作知渊源,相斯不绍嗟无传。
历载数千如昨日,人与宝器名俱镌。
使君雅尚心绝俗,考古稽疑如不足。
搜罗遐迩极闻见,附益之功思更续。
曾奉宣和乙夜观,万丈光芒牛斗寒。
兵戈散落人间世,神护往往投衣冠。
时去事非空叹息,玉轴牙签蛛网织。
载行何啻数橐驼,变故纷纷岂人力。
烟尘翳没咸阳道,尺璧寸珠没野草。
秋风吹梦入长安,白发苍颜日枯槁。
杂著
元元遗山
昨日东周今日秦,
咸阳烟火洛阳尘;
百年蚁穴蜂衙里,
笑煞昆仑顶上人。
婉儿怨戏柬敬承五首
明冯琦
昨日开金屋,君恩别处新。
难将织锦意,去比浣纱人。
只自怜中妇,谁当念下陈。
嫁郎何太早,不敢怨前薪。¤